唐后期,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日趋复杂、激化,藩镇割据势力严重。宪宗是唐后期力主打击藩镇的皇帝,先后辅佐他的宰相杜黄裳、李吉甫、武元衡和裴度,都是力主打击藩镇的著名政治家,而裴度则是他们之中功绩卓著的代表人物。
裴度,字中立,河东闻喜(今山西闻喜)人,一生经历了唐代宗、德宗、顺宗、宪宗、穆宗、敬宗、文宗七朝,史称七朝元老;也历任唐宪宗、穆宗、敬宗、文宗四朝宰相,功绩卓著,后爵封晋公。
公元814年,淮西节度使吴少阳死去,他的儿子吴元济自立。当时在各个藩镇中,淮西是个顽固的割据势力,唐宪宗发兵征讨淮西花了整整三年时间,费了大量财力,却都失败了。朝廷官员都认为不能再打下去,大臣裴度却认为淮西好比身上长的毒疮,不可不除。唐宪宗拜裴度做宰相,决心继续征讨淮西。
公元817年,裴度派李愬担任唐州(今河南唐河)等三州节度使,进剿吴元济的老巢蔡州(今河南汝南)。
唐州的将士打了几年仗,都不愿再打,听到李愬一来,有点担心。李愬到了唐州,就向官员宣布说:“我是个懦弱无能的人,朝廷派我来,是为了安顿地方秩序。至于打吴元济,不干我的事。”
这个消息传到吴元济那里。吴元济打了几次胜仗,本来就有点骄傲,听说李愬不懂得打仗,更放松了戒备。
以后,李愬从不提打淮西的事,唐州城里有许多生病和受伤的兵士,李愬一家家上门慰问,一点官架子也没有。将士们都很感激他。
有一次,李愬的兵士在边界巡逻,碰到一小股淮西兵士,双方打了一阵,唐军把淮西兵士打跑了,还活捉了淮西军的一个小军官丁士良。
丁士良是吴元济手下的一名勇将,经常带人侵犯唐州一带,唐军中很多人都吃过他的亏,非常恨他。这一次活捉了他,大家都请求李愬把他杀了,为死亡的唐军兵士报仇。
将士们把丁士良押到李愬跟前。李愬吩咐兵士松了他的绑,好言好语问他为什么要跟吴元济一起发动叛乱。丁士良本来不是淮西兵士,是被吴元济俘虏过去的,见李愬这样宽待他,就投降了。
李愬靠丁士良的帮助,打下了淮西的据点——文城栅和兴桥栅,先后收服了两个降将,一个叫李祐,一个叫李忠义。李愬知道这两人都是有勇有谋的人,很信任他们,常跟两人秘密讨论攻蔡州的计划,有时讨论到深更半夜。李愬手下的将领为了这件事都很不高兴,军营里沸沸扬扬,都说李祐是敌人派来做内应的。有的还有凭有据地说,捉到的敌人探子,也供认李祐是间谍。
李愬怕这些闲话传到朝廷,让唐宪宗听信之,到时自己要保李祐也保不住了,就向大家宣布说:“既然大家认为李祐不可靠,我就把他送到长安去,请皇上去发落吧。”
他吩咐兵士把李祐套上镣铐,押送到长安,一面秘密派人送了一道奏章给朝廷,说他已经跟李祐一起定好攻取蔡州的计划,如果杀了李祐,攻蔡州的计划也就泡汤了。
唐宪宗得到李愬的密奏,就下令释放李祐,并且叫他仍旧回到唐州协助李愬。
李祐回到唐州,李愬见了他,高兴极了,握着他的手说:“你能安全回来,真是国家有福了。”说着,立刻派他担任军职,让他携带兵器进出大营。李祐知道李愬千方百计保护他,感动得偷偷地落泪。
没多久,宰相裴度亲自到淮西督战。原来,各路唐军作战都有宦官监阵,将领没有指挥权。打胜仗是宦官的功劳,打败仗却是将领的责任。裴度到了淮西,发现这个情形,立刻奏请唐宪宗,把宦官监阵的权撤消了。将领们听到这个决定,都很兴奋。
李祐向李愬献计说:“吴元济的精兵都驻扎在洄曲(今河南商水西南)和四面边境上,守蔡州的不过是一些老弱残兵。我们抓住他的空隙,直攻蔡州,活捉吴元济是没问题的。”
李愬把这个计划秘密派人告诉裴度。裴度也支持他,说:“打仗就是要出奇制胜,你们看着办吧。”
一天,天气极其寒冷,阴云密布,李愬突然升帐调兵。命令李佑、李忠义带领三千骑兵作先锋,自己带三千人为中军,唐州刺史李进诚带三千人断后。三队人马向东急行军六十里,到了张柴村。村子里有叛军把守,因为天冷,都钻进帐中,毫无防备,被骑兵突击队冲进去一网打尽。李愬占领了张柴村,严密封锁了四面道路,断绝了与别处的往来,所以外界都不知道有官兵到来。傍晚时分,天空下起大雪,人们都冻得发抖。偏偏这时李愬传出号令,乘夜进兵。部将们问开到哪里去。李诉斩钉截铁地说:“开进蔡州,活捉吴元济!”
部将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弄不清是怎么回事,但又不敢违命,只好硬着头皮,领兵出发。朝廷派来的监军绝望地哭着说:“李将军果然中了李佑的奸计,此去只有白白送死。如今该怎么办呢?”
李愬又传令急速行军,不许声张。兵士们冒着严寒,踏雪前进,人马倘若失足倒下,很快会僵死。半夜过后他们好不容易才望见了蔡州城,李愬又传下命令说:“蔡州城就在前头,大家不得发出声响,谁敢大声喧哗,立刻斩首!”他们没走多远,看到一个池塘,池边伏了一大群鹅鸭,李愬叫人把它们赶起来,让它们叫唤,掩盖住士兵的脚步声。
到了四更,部队都集中在城下。李佑和李忠义叫士兵在墙上挖了一个个坎儿,领着士兵爬上城头,把钻在被窝里的守城兵士全部杀光,只留着更夫,叫他照常打更。
李佑的先锋部队入城后,立刻大开城门,让李愬带领的大军拥入城内。等到包围了吴元济的宅院,家人把吴元济从梦中叫醒,告诉他说官兵到了,他还叱责说:“胡说什么!一定是盗贼作乱,等天亮以后再收拾他们!”
话刚说完,又有人来报告:“官兵已将宅院包围了!”
吴元济方才披衣起床,说:“城外已有三十多年没来官兵,哪能突然插翅飞了来?一定是我派到洄曲去的兵,因为寒衣的事情请愿,我去见一下面,他们自然会退走的。何必大惊小怪!”
吴元济踱着方步,走出室外,忽然院墙外传来一片呐喊声,喝令他投降。他颤抖着登楼一看,果然院墙外全是唐军,才知道是李诉领兵来攻。他长叹一声,说:“这是哪位将军?领兵如此神速!”
吴元济知道大势已去,也无力抵抗,又见南面大门外火势熊熊,眼看就要被焚毁,吓得心碎胆裂,跪在地上,叫人开门迎接官兵。
李愬攻下蔡州,活捉吴元济,一面用囚车把吴元济押送到长安去,一面派人向宰相裴度报告战果。
裴度派李朔雪夜奇袭蔡州,生擒吴元济,结束了淮西十多年割据局面,恢复了唐中央集权,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一项业绩,被称为“中兴贤相”。唐后期也因而出现了自唐肃宗以来前所未有的统一,史称“唐室中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