予囚北庭，坐一土室。室广八尺，深可四寻。单扉低小，白间短窄，污下而幽暗。当此夏日，诸气萃然：
- 雨潦四集，浮动床几，时则为水气；
- 涂泥半朝，蒸沤历澜，时则为土气；
- 乍晴暴热，风道四塞，时则为日气；
- 檐阴薪爨燒火做飯，助长炎虐，时则为火气；
- 仓腐寄顿，陈陈阵阵逼人，时则为米气；
- 骈肩肩挨肩杂遝，腥臊汗垢，时则为人气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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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或圊溷厕所、或毁尸、或腐鼠，恶气杂出，时则为秽气。
叠是数气，当侵沴害，鲜不为厉。而予以孱弱，俯仰其间，于兹二年矣，幸而无恙，是殆有养致然尔。然亦安知所养何哉？孟子曰：
吾善养吾浩然之气。
彼气有七，吾气有一，以一敌七，吾何患焉！况浩然者，乃天地之正气也，作《正气歌》一首。
天地有正气，杂然赋流形。
下则为河岳，上则为日星。
于人曰浩然，沛乎塞苍冥。
皇路当清夷，含和吐明庭。
时穷节乃见，一一垂丹青。
在齐太史简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：齐大夫崔杼杀了国君，
太史当面秉笔直书“崔杼弑其君”，杼大怒杀之。
太史二弟三弟不为所惧、仍秉笔直书，相继被杀；
四弟年虽少，然宁赴死、不改其书。杼终无可奈何，在晋董狐笔《左传·宣公二年》：晋大夫赵盾庶弟赵穿杀了灵公后，盾未
予处置。太史董狐直书“赵盾弑其君”，孔子赞为“良史”笔。
在秦张良椎《史记·留侯传》：张良祖上五代皆为韩相。
秦灭韩后，良一心替韩复仇，觅死士持大椎
伏击始皇，未果；终佐刘邦灭秦兴汉封留侯，在汉苏武节《汉书·李广苏建传》：武帝时苏武出使匈奴，
被留置，坚拒降，被流放北海牧羊。早晚持节，
以示忠诚，牧羊十九载，始终贤贞不屈，终归汉。
为严将军头《三国志·蜀志·张飞传》：刘璋巴郡守将严颜被张飞擒、逼迫
投降时答“但有断头将、无降将”，飞见其威武不屈只好作罢，为嵇侍中血“竹林七贤”嵇康子绍为晋惠帝侍中。
《晋书·嵇绍传》：永兴元年皇室内乱，
绍以体遮帝、被杀，血溅帝衣。乱平，
待要洗去衣上血，帝曰“此～，勿去”。
为张睢阳齿《旧唐书·张巡传》：安禄山叛乱，张固守睢阳(今河南商丘)
城破被俘，拒降。敌问“闻君每战皆目裂，嚼齿皆碎，何至此
耶？”张答“欲气吞逆贼，力不遂耳。”视其齿，存者不过三，为颜常山舌《新唐书·颜杲卿传》：安禄山叛乱，常山太守颜起
兵讨伐，被俘，当面大骂安，舌头被割仍不屈，被杀。
或为辽东帽东汉末年在野高节名士管宁避乱辽东(今辽宁辽阳)，常
戴一顶黑帽，坚拒征召，安贫讲学，清廉节操闻名遐迩，清操厉冰雪。
或为出师表蜀汉丞相诸葛亮出师伐魏前上表后主刘禅，有“鞠
躬尽瘁，死而后已”等惊天地、泣鬼神的壮烈名言，鬼神泣壮烈。
或为渡江楫东晋爱国志士祖逖率兵北伐，渡长江时敲着
船桨发誓北定中原，后终收复黄河以南失地，慷慨吞胡羯。
或为击贼笏《旧唐书·段秀实传》：秀实戎服，与[朱]泚并膝，语至僭
位，勃然而起，执[源]休腕夺其象笏，奋跃而前，唾泚面大
骂曰：“狂贼，吾恨不斩汝万段，我岂逐汝反耶！”遂击之，逆竖头破裂。
是气所磅礴，凛烈万古存。
当其贯日月，生死安足论。
地维赖以立，天柱赖以尊。
三纲实系命，道义为之根。
嗟予遘遭逢，遇到阳九灾难年头，此指国势危亡，隶也实不力。
楚囚缨其冠，传车送穷北。
鼎镬甘如饴，求之不可得。
阴房阗鬼火，春院閟天黑。
牛骥同一皂，鸡栖凤凰食。
一朝蒙雾露，分作沟中瘠。
如此再寒暑，百疠自辟易。
哀哉沮洳低湿之地场，为我安乐国。
岂有他缪诈伪巧，阴阳不能贼。
顾此耿耿存，仰视浮云白。
悠悠我心悲，苍天曷何有极。
哲人日已远，典刑在夙昔。
风檐展书读，古道照颜色。
